第2431章 非剑无以言_姜望的小说叫什么名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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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31章 非剑无以言

  第2431章非剑无以言

  姜望的道身本来正在修行,偶然自修行中分出来的心念,也在琢磨燕春回。

  这位去掉人魔之号的忘我人魔不死,他总归不能放心。

  往后无论道身要去哪里,都得担着一份云国。

  而他助义顾师义凝聚侠神之格的剑,剑意竟都散落,剑也垂落鞘中。

  那是顾师义选定的路,想来顾大哥定然不悔。

  他倒是也没什么可不甘,毕竟天涯各路,当初酒就饮尽。只是欠此人一本《风后八阵图》,不知怎么能还。只是长相思在鞘中,有几分不平地颤鸣——这柄剑过于年轻了,早早地被搬上名器谱,在各国各种版本的名器谱里,都上了前十。难免轻狂不懂事,须得敲打。

  你啊你,你可知这世上的规矩?

  陈泽青说大齐天子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沾染麻烦,这次的事情水太深。

  陈泽青是聪明人,齐天子更不必说。

  仙龙听进去了,乖乖地推向前去治伤。

  道身也听进去了,只是静静地、静静地修炼。

  但一抬眼,一动耳,斩祸军就杀到了云国境外。

  他不得不看到,不得不听见。

  还真是……浑身不舒服。

  哪哪儿不自在。

  但他表现得很温和。

  凌霄秘地上空,有一方鎏金虎镇,是景国落于此地的镇物——

  云国和景国,的确没有什么可比性。

  在叶凌霄不在的情况下,连一枚仓促落下的镇物也推不开。只能被关锁在秘境里,徒然地着急。

  他随手就摘下来了,很友好的往前送:“姬宗师,贵国的物件,莫要遗失了。”

  姬景禄瞥了一眼云城上空——

  姜望虽然拿下镇物,但并没有解去封镇。这当然不是跟荀九苍一样,怕凌霄阁的人跑了,而是怕一旦大战爆发,他不便护住这些人。

  也就是说。

  这位温和友好十分礼貌的镇河真君,已经做好了搏杀的准备!

  “有劳。”姬景禄笑吟吟地接过这枚镇物:“确实是不太小心啊,这物件怎么就掉下来,万一砸到了人——”

  “那就不好了。”姜望温声说。

  “是不太好。”姬景禄左右看了看:“这个……”

  “这位带队出来演练战阵的老将军,和这支英雄的军队,是不是也该……回去了。”姜望友好地提示。

  姬景禄差点一拍大腿。

  要不怎么都说镇河真君聪明呢!这台阶搭得多巧妙。

  “是啊,演练!”

  “斩祸军的装备、法器、军阵、坐骑,都是偏于速度的。此军速度最快,万里神行,兵煞一经全力催动,堪比真君。常常会这样的……演练!”

  姬景禄越说越顺畅:“你知道的,很多强军虽能与真君相持,却不能像真君那样来去自如,面对绝巅其实也很被动。斩祸不同,它可能是唯一一支可以跟上真君速度的强军。这离不开一贯艰苦的训练!这不,趁着春时——”

  “玳山王!斗厄姬大帅!”滚滚兵煞之中,荀九苍听不下去了。

  再他妈聊下去,军队就要打道回府了。

  合着老子带兵远赴,不惜兵煞损耗,争时于瞬息,是来这里郊游了?

  还不是为了大景天威!

  平等国与景国展开不设限的对杀,景国在这等时候,绝不能有半点示弱。

  斩祸作为速度最快的一甲军队,早就做好了准备。

  闭关许久的他,都紧急破关出来,从副帅手里接过军权,随时待命。

  中央之名,谁敢轻侮?

  壮士报国,当在此时!

  “我奉军机楼调令,纵兵游猎天下平等国人。今引大军在此——”他问姬景禄:“是你做主,还是我做主?”

  姬景禄是毋庸置疑的帝党,他却归属于大罗山。

  于阙所统御的斗厄军他当然尊重,姬景禄攀登武道绝巅的修为他也佩服。

  可兵家大帅,难道是读了几本兵书就成?

  练了一辈子拳的富贵王孙,也知兵吗?

  真还不如镇河真君,彼辈好歹有军功!

  皇帝陛下为了掌握军权,在这个位置上放了不合适的人——也就是用皇敕军替旗斗厄,勉强能让人捏着鼻子忍过去。毕竟楼约还是个不错的将军,有过实绩。

  姬景禄统御斗厄军,他不服气。

  姬景禄负责练斗厄为武卒,他不舒服。

 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些就影响自己的判断。

  叶凌霄就是平等国护道人钱丑,证据已经摆在他的军案前。

  晋王前脚轰破天公城,赶着钱塘君去钓鱼,玳山王后脚把天公城捶成了废墟——同样是平等国相关,云国有什么不同?

  凭什么不同?

  好,就算姜望不相同。

  景国不给原天神面子,是因为手里有拴住原天神的链子。

  不到一刻钟轰破天公城,是因为平等国长期都是黑暗中的组织,本就没有站在台前的资格,在陨仙林立足,凭借的无非是楚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但景国八甲统帅为平等国所弑,楚国不能再闭眼!

  姜望和前两者的倚仗都不同。

  他是自在无拘的当世真君,他是昂首站在阳光下的人。

  他刚刚镇长河、开天宫,无一不是大益人族之事,当今现世并没有人能够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对付他。除非他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,毁了这人望所塑的金身。

  荀九苍当然已经知道这些,就算他本来不知道,也有人会及时告诉他。

  可是他给过面子了啊!!

  大军压境的情况下,允许他带着他妹妹走,哪怕他妹妹是叶凌霄的关门弟子,尤其值得审讯!

  这还不够给面子吗?

  可是姜望呢?

  他说老子带兵出来,是在演练战阵!

  何等轻蔑!

  军国大事,岂能以儿戏视之!

  姬景禄回头看了这暴烈如火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帅一眼,想了想,后撤一步:“军无二令,自然是荀帅做主。”

  这一步撤开,荀九苍即与姜望当面!

  云国那条视线中并不明确,但真实存在的国境线,就这样成为了两个人的分野。

  但看着姜望那双温和看来的眼睛,荀九苍忽然觉得……那条线好像是野兽的围栏!挡住了某种嗜血的欲望。

  明明身在十万斩祸军所聚集的凶厉的兵煞中,自己才更应该是那头野兽!

  “老将军。”姜望开口了:“不知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讲?”

  “我并没有话要跟镇河真君讲!”荀九苍道:“今日引军来云国,是为天下除左道,扫灭平等国之孽障。与镇河真君无关。”

  叶阁主是平等国成员,甚至就是护道人钱丑……

  这消息的确也把姜望敲懵了。

  他当然知晓叶凌霄实力不凡,拳头也硬嘴也硬,想来这位老前辈可能有些秘密。但最多也就是往安安讲的那些小道消息去想,譬如叶阁主跟青崖书院那位女宗师来往很是特殊……

  何曾想过这位老菜装嫩的凌霄阁主,竟然暗中在平等国做事。

  当初甚至还以钱丑的身份照过面!

 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。

  但叶凌霄此刻失踪是事实,景国大军压境也是事实。

  他无论如何,不能让景国军队就这么杀进云国里来——这也是能让军队来调查的吗?军队杀进来,便很难再控制,和国的前车之鉴,可并没有过去几天!

  那只镇虎放在凌霄秘地之上,可是没有打算放过一个人。

  拿下那枚镇虎,挤给姬景禄的礼貌,他已废了很大的劲!

  “我有两个问题。”姜望尽量平和地说。

  兵煞在身上缠成了甲,如此荀九苍才能真正站在姜望面前,他按着腰间刀:“你可以保留。”

  姜望如若未闻,举起一根手指:“第一,叶阁主是平等国护道人的事情,可有证据放在我眼前?我不是怀疑老将军,只是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,包括斩祸军的诸位将士也是一路奔波、耗血损气,赶得这样急,不算容易。总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。”

  又举起一根手指:“第二,即便叶阁主是平等国护道人。这云国上下,便都是罪人么?今一事未行,一言未发,不知加以何罪,我所见皆茫然无辜者,而大国以兵围之,此上国之礼乎?”

  “叶凌霄乃平等国护道人一事,自然证据确凿,不然我不会直接发兵来此。但这证据,却不是拿出来给镇河真君看的。景国办事,没有需要镇河真君裁定的道理,君以为然否?”荀九苍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,然后道:“军情紧急,阁下不要再耽误我军时间了。待本帅揪出平等国余党,传首天下,该看到的证据,镇河真君自然会看到。”

  这证据不是不可以拿出来,但现在拿出来,倒像是景国低了这个镇河真君一头!

  荀九苍这样的将帅,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有人踩在景国头上的。中央帝国已经做了四千年的第一帝国,何曾伏低过?

  姜望垂着眼眸:“我想起一件往事!”

  他呵然一笑,仿佛真在回味:“当年庄高羡诬我通魔,镜世台直接发书通缉,也是说把我绑到玉京山上,自然就有证据了!”

  如果当年他真的被绑上了玉京山,他那时候就已经死了!且是作为枫林城覆灭的罪魁祸首,作为一个毋庸置疑的通魔的人奸而死去。

  他不敢想象,若是让这些景国人肆无忌惮地抓人审讯,明天景国人会不会告诉他,叶青雨也是平等国成员!姜安安也是平等国成员!

  荀九苍看着他:“你说的当年的事情,本帅并不清楚!阁下若是耿耿于怀,对镜世台心有疑虑,找傅东叙便是。”

  “但本帅此来,是代表中央帝国。这是我们和平等国的战争,决不允许任何人干扰!”

  荀九苍举起一卷喻令,将其展开竖垂,但见其上,是龙飞凤舞的两列道字——

  “令剿平等国。”

  “便宜行事!”

  令卷上有三道敕令,一道玉印。

  大罗道敕、玉京元敕、蓬莱灵敕。

  道门三脉,中央玺印!

  这代表中央帝国的最高命令,是整个道国都统合到一起的力量。

  这种力量让荆国在天马原退步,让楚国在陨仙林等待,让齐国在东海沉默,让全天下都看着!

  姜望也看到了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:“鄙人完全理解中央帝国的愤怒,也能感受老将军的心情,更尊重景国的威严!叶阁主是平等国护道人的证据,您可以不给我看。您觉得这云国上下有嫌疑者,也可以审。但我有一个要求——一切要在三刑宫的见证下进行。您只需稍待片刻,我将亲书一封,援请法家宗师。”

  荀九苍眼睛一瞪,白须也跟着跳起来:“镇河真君不相信我们景国?”

  姜望道:“我不考验!”

  荀九苍看着他。

  姜望又道:“云国富而不强,如今阁主叶凌霄又不知去向,好比小儿抱金于闹市,实难自安。希望荀帅体谅!”

  荀九苍慢慢地道:“您可能还不明白,什么是中央帝国。”

  “何为景?”

  荀九苍回手一指身后,鹤群飞开,显出那灿烂的烈日,他的长披随之扬起:“永恒大日,悬于天京,乃为大景!”

  景国办事还要被三刑宫监督?

  简直天下奇闻!

  他再看向姜望:“景国办事,镇河真君莫要自误。”

  姜望笑了笑。

  “你笑什么?”荀九苍顿生不妙之感。

  “我发现我在鸡同鸭讲,我发现你根本不听我说了什么,我发现我……在浪费时间。”

  “你们总是这样。”

  姜望摇摇头,又抬起眼来:“不谈了。”

  他抬脚往前一步,几乎已经贴着那条国境线,像一支孤独立在此处的青旗,与对面的斩祸军旗对展!

  而他轻缓地说道:“今日这云国,你和你的军队,一个都——不许进。”

  荀九苍想不明白。

  眼前这位镇河真君,为什么非要跟景国作对。云国本就无阻,你一个云国之外的人,让一让又如何?

  我们能不给你面子吗?

  能把你妹妹怎么样吗?

  还不是礼送离去!

  云国上下你姜望想保几个人,还不是可以商量!

  之前在镇河大会上,不是很有默契的吗?

  不是已经成长为大人物,有了大人物的思量?

  朝闻道天宫的讲道不是也中止,其间求道者都关了禁闭么?

  为何今日又如此桀骜?

  只因为来的不是南天师?!

  这种猜想,让荀九苍愈发愤怒。

  他感受着兵煞滚滚在掌中,感受着这支天下强军带给他的力量,终是凝视着姜望,亦然往前一步!身后旌旗招展!

  “阁下或许可以杀了我!”他解刀在手:“但下次再来,就不是我。”

  景国之大,有太多姜望无法应付的强者了。

  不止是观河台上的应江鸿!

  触犯景国的威严,也不是姜望想的那样简单。

  但姜望只是看着他,那是一种再无敬意,只把他当做敌人,也看成死人的表情。

  “那我也就把话说清楚了。”

  姜望拔出一直悬在腰间仿佛被当成了摆设的那柄剑。

  遽然有一道惊天动地的剑鸣,惊得那乌云掩日般的玄鹤群,齐齐闭眼,几乎失控!骑将连声呵斥,又镇以军旗,才稳住阵型。

  姜望平静地面对这一切。

  他本无心亮锋!

  但这个世道似乎非剑无以言。

  只是一个拔剑出鞘的动作,云国那几乎不设防的国境线,就有了明确的轮廓。

  剑气如长虹,虹似仙桥横。

  “便以此为线。”

  姜望淡然道:“过线者,死!”

  轰轰轰!吼!

  在他身后不远,站起来一尊千丈高的魔猿,毛茸茸的双臂张开来,仿佛一堵无限延伸的高墙。圆睁着赤红的眼眸,脖上荡送着烈焰熊熊的骷髅念珠!

  又有一尊仙姿俊逸的身影,额上龙角似玉雕,眸中飘渺而疏离,踏碎了流云!自高天缓缓飘落。

  再有一位面容不断变幻的老僧,虚悬在那道剑虹之上,双掌合十,予眼前大军以慈悲的注视。今时今日不知又要超度多少,为谁诵经。此心常悲悯!

  而那高穹之上,立着一身,仿佛嵌在天幕里!此尊眉心是日月天印,眼睛是金银双瞳,淡漠无情,俯瞰众生如草木,眼中十万大军尽如埃尘!

  最后是无尽见闻之光线,在空中交织成雪白色的见闻之舟,舟头几乎压在荀九苍头顶。而白舟之上,站着最不煊赫,却最张扬放肆的【真我身】!

  一只脚踩在船舱里,一只脚踩在舟沿,一只手在身后,而一只手以肘撑膝。就这样低头俯瞰,眸光就从微垂的额发里露出来,肆无忌惮地落在荀九苍的脑袋,仿佛下一刻,就要将它摘下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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